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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7章 四十七、家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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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7章 四十七、家長

這聲音吸引了外面祖孫二人的註意力,斯遇拔腿就往洗浴間跑:“媽媽?”

斯槐的聲音從緊閉的浴室門後傳來:“我沒事!你們先吃,我一會兒就下樓!”

容桉站在睡房和外間交界處,瞥見皺皺巴巴的床單,和兩床交疊的杯子,了然地挪開視線,牽住斯遇:“我們都吃完了,你自己看著時間啊。”

“好!”斯槐的聲音突然變大,穿透墻壁,把容桉嚇得一抖,她看了一眼緊閉的玻璃門,問:“覃崢睡哪個房間?我叫他一起吃。”

“不……不用!”斯槐的聲音更大了,“我去叫,您不用管!”

他急著趕人:“您先帶小遇下去吧。”

容桉抿嘴偷笑,拉起一頭霧水的斯遇:“走吧,小遇。”

浴室裏面誰也沒敢動,生怕再發出什麽動靜,等了好一會兒,覃崢小聲道:“應該走了吧?”

斯槐緊繃的神經松掉,表情扭曲,嘶嘶地按著後腰的位置:“我的腰……”

“怎麽了?”

“腰扭了……”

這下覃崢愧疚的心都快碎了,他想起之前方鳴笙說過,斯槐現在腰不好。覃崢連忙扶著斯槐站起來:“我給你揉揉。”

斯槐什麽脾氣都沒了:“先洗澡……”

他們飛快地收拾了殘局,斯槐開門,在自己家鬼鬼祟祟地張望一番,才推著覃崢往客房的方向走。兩個人欲蓋彌彰地在樓梯上裝偶遇,還硬隔了一段距離下樓,斯槐走路時腰側抽痛,一瘸一拐地往下走,覃崢下意識護住他的腰,又被斯槐拍掉手,探子接頭似的觀察周圍。

管家從廚房重新端出早餐:“小斯董這是怎麽了?”

斯槐嘶嘶地抽著涼氣:“閃著腰了。”

管家:“要不叫醫生來看看吧。”

“不用。”斯槐扶腰坐下來,示意管家把早餐先推到覃崢面前。覃崢眼觀鼻鼻觀心地挨著他坐下,楞是沒好意思開口。

管家勸道:“少吃點兒啊,這個時間吃多了,中午吃不下。”

斯槐幾乎不會這麽晚才下樓吃飯,連管家都沒忍住多看了覃崢幾眼,斯槐老老實實地說:“好,聽你的。”

餐廳正對著側院玻璃窗,斯槐偏頭,聽見斯遇的笑聲從外面傳來,今天出了太陽,容桉推著斯成越陪斯遇在草坪上玩。斯槐給覃崢遞餐巾紙的同時說:“一會兒見見我爸媽?”

“啊!嗯……好!”前幾次覃崢總愛嘴上說著見家長逗斯槐,等真要見家長了,他反倒緊張起來,開始擔憂,自己是不是表現得有些輕浮冒失,會不會讓長輩印象不好……

覃崢胡思亂想好一會兒,早飯都沒吃幾口,斯槐帶他往院子裏走,一轉頭就笑話他:“怎麽走路還同手同腳了。”

“緊張嘛……我這空著手,什麽也沒準備,還穿著你的衣服……”斯槐嫌昨晚覃崢的西服又皺又醜,從衣櫃裏翻出來一套孕中穿過的淺灰運動服塞給覃崢,有段時間他渾身浮腫,穿著那衣服都有點兒寬松,覃崢的肌肉量穿上卻剛好合適。

斯槐挑眉:“原來你也有心虛的時候。”

覃崢氣勢頗弱地糾正斯槐:“這不叫心虛……”

斯遇院子裏圍著房子瘋跑,小孩兒的精力總在神奇的地方無限多,容桉站在草地中間,不忘看著斯遇:“慢點兒,慢點兒。”

斯槐向她走過來,覃崢緊張兮兮地跟在斯槐身後:“阿姨好。”

容桉點點頭:“覃將軍。”

“您別這麽叫,叫我小覃就好。”

容桉含笑看看他,又看看斯槐:“想通了?”

在母親面前,斯槐總有種被看透了的感覺,他有點兒不好意思:“想通了……”

覃崢看著母子倆打啞謎,想問又不敢問。容桉對覃崢說:“以後常來。”

覃崢:“第一次跟您見面,就這麽貿然上門,我實在是太失禮了,下次一定鄭重登門拜訪。”

容桉瀟灑地擺擺手:“不用,等你們真要結婚那天再正式也沒關系。”

斯槐:“媽!”

容桉側身招手:“來陪你爸爸說說話。”

天星城秋冬的陽光不常見,曬到皮膚上不燙人,斯成越坐在輪椅上,腿上搭著羊絨毯,容桉還給他戴了副茶色墨鏡,以防他擡頭看太陽傷眼睛。

這回出院後斯成越的身體更差了,車禍帶來的後遺癥往往伴隨人一生,他總是喊頭疼、身上疼,瘦得骨頭都凸出來了。

但能與他正常對話的時間卻越來越多,容桉面對他時無比有耐心,不厭其煩地與他聊天,問他問題,就好像被撞散的那個斯成越在一點點被他和家人一起拼湊回來。

容桉坐到斯成越身旁,握住他枯瘦的手:“越哥,有小朋友來看你了。”

小朋友這個名稱頗為新鮮,覃崢七歲以後就再沒聽誰這麽稱呼過自己,容桉這樣的語氣,聽起來斯成越更像那個“小朋友”。

覃崢走上前,彎腰道:“叔叔,上午好呀。”

斯槐:“你大聲說,他聽得見。”

於是覃崢蹲在斯成越的輪椅前仰頭:“叔叔,我叫覃崢,是斯槐的……”他轉頭看斯槐,照著他的口型繼續說,“我是斯槐的男朋友。”

斯成越的表情發生了些變化,他眼睛微微睜大,手指向上擡,覃崢忙伸手握住他,誠懇道:“您放心,我會對斯槐好的。”

斯槐也跟著半蹲在覃崢身邊:“爸,以後不會只有我一個人了。”

做父母的,嘴上不說,心裏永遠惦記著孩子。斯成越一直知道斯槐有想法、有主見,在婚戀這方面,他和容桉由著斯槐自己決定,但始終操心著他們百年後,斯槐一個人會孤獨。

斯成越聽得見,似乎也聽得懂,他用力捏住覃崢的手:“對……他……好……”

斯槐神情動容,他明白,斯成越不是在重覆覃崢的話,而是告訴覃崢,一定要對斯槐好。

斯遇滿頭大汗地跑過來,看起來終於跑累了,容桉對斯槐說:“帶小遇去洗個臉,我跟覃崢聊一會兒。”

覃崢不由自主挺直了背,無聲咽了口唾液。

斯槐站起來,又扯到了腰,面部扭曲了一下,覃崢小聲說:“下午帶你去看看。”

斯槐:“你先顧好自己吧。”

覃崢:“我怕什麽……阿姨!我來!”容桉從樹下搬了把椅子過來,覃崢忙不疊小跑著去接,斯槐伸手捋斯遇額頭上被汗打濕的發絲:“咱們走。”

斯遇仰著頭:“媽媽你笑什麽?”

“我沒笑。”斯槐低頭,“瞧你這一臉的汗。”

搬來椅子,覃崢仍站著,單獨跟斯槐的父母相處,感覺比在十方區被人拿槍指著,子彈擦著耳朵邊追還要緊張。

容桉:“坐呀,傻站著幹嘛。”

“是……好。”覃崢坐下來,坐得筆直,斯槐說得沒錯,他其實就是在心虛,現在他和斯槐的關系,完全就是他狗皮膏藥式纏來的,剛和好第二天早上,他就在人家家裏對斯槐動手動腳,不禮貌也不得體。

容桉從斯成越輪椅側邊的袋子裏翻出另一副墨鏡戴上,還問覃崢:“來一副?”

覃崢:“謝謝阿姨!不用不用。”

容桉也不跟覃崢客套,開門見山:“談戀愛呢,是你們兩個的事,我不過問從前你們之間發生過什麽,今天是想問問你,是怎麽打算你們的將來的?”

覃崢神情嚴肅,認真說:“我做好了準備,和斯槐共度一生。”

“一生太長了,不用向我保證。”容桉笑笑,“你有想法,以後怎麽生活,和斯槐一起商量就是。只是如果未來你們要結婚,那就涉及到兩個家庭的問題,阿姨只想知道,你家裏對你的婚姻有什麽要求。”

要說要求,覃崢還真沒跟家裏聊過,覃學平只催他找,倒也沒說要他找個什麽樣的,覃學平自己都經歷了失敗的婚姻,不會對他的感情提意見,以覃崢對親媽的了解,恐怕自己結婚離婚、二婚三婚,親媽都不會太驚訝。

因此覃崢在這點上很是自信:“家裏人沒有要求,只要我自己喜歡、願意。”

容桉:“你能自己做主?”

覃崢篤定地點頭:“我能。”

容桉抱膝看向遠處:“覃崢,不是我不信你,只是覃家太特殊了。你爺爺是圩亂之後最有名望的將軍,是四將之首,你們覃家的權勢、地位,遠不是我們能匹敵的,你的伴侶,被多少雙眼睛盯著,要承擔多少壓力,你應該明白。”

“斯槐選擇了你,我們不幹涉,但你要體諒我們做家長的一顆心,他爸爸……現在是這個樣子,他將來要是在你們家受了委屈,誰能幫他?他生斯遇,身體已經受到了很大損害,斯遇還沒做分化性別基因檢測,如果她是beta或者omega,你們家裏會不會要求他再要一個孩子?”

覃崢:“阿姨,我保證,我們在一起,我絕不會讓斯槐面對這些問題,我們家裏也絕不會逼他做任何他不想做的事。”

他觀察著容桉藏在茶色墨鏡下的表情:“口說無憑,我知道我的保證不能讓您完全放心您不放心,可以對我提任何要求,把這些要求寫進婚前協議裏,作為保障。”

他站起來,半跪在容桉和斯成越面前:“說不如做,斯槐於我而言是失而覆得的珍寶,我會用實際行動讓您、讓叔叔不後悔把他交給我。”

容桉面帶微笑地聽,沒有說話。

斯槐在屋檐下喊:“覃崢,來幫小遇纏風箏線。”

覃崢:“馬上來。”他看了眼容桉,“阿姨,我先過去。”

容桉點點頭,室外草地好像忽地變空蕩了,陽光灑在四季常綠的草皮上,院墻上斯遇做的手工風車被風吹得呼呼響,容桉握著斯成越的手靜坐,腳步聲在身後響起。

一雙手輕輕搭在她的肩上,容桉沒回頭:“聽見了?”

“聽得不多。”斯槐站在容桉身後,給她捏肩,“您不放心他,還不放心我嗎?我哪兒那麽容易被欺負。”

容桉笑著反手拍了他一下:“傻小子。”

斯槐彎腰:“您當年嫁給我爸時,外公是不是也這麽擔心,怕您被欺負,怕您受苦。”

“是啊。可我還是嫁了,並且用這幾十年的生活,向他證明我沒有選錯人。”

“您嘴上說讓我不要害怕愛他,可您還是怕我選錯了人。”

“鼓勵你去愛人,是希望你不要走進死胡同,束縛感情,讓自己痛苦,可為人父母,哪有不為兒女擔心的?等有一天小遇長大了,遇到自己喜歡的人時,你就懂了。”

斯槐摟住容桉的脖子,像小時候趴在她身上撒嬌般:“未來我也慢慢用生活證明,我沒選錯人好不好?”他轉頭對斯成越說,“爸也要看著我幸福。”

斯成越曬著太陽,閉著眼睛打瞌睡,也不知道聽沒聽到斯槐的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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